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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漠南北的两个医生

来源:中国青年网 | 作者:李强 | 发布时间: 2024-11-27 22:05:32 | 427 次浏览 | 分享到:

  他感觉到,自己的职业价值在这里显现。

  “留下那个年轻人”

  多年以后,已是阿拉尔医院急诊科副主任的乔金保依然相信年轻人的力量。

  “年轻人的想法比较活泛。”乔金保告诉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,老医生多数时候更愿按部就班,时间久了,思想固化,而年轻人总能带来一些活力,有时一句话、一个举动,也会激发一些想法。“他们希望(现状)被改变,而且能够实现快速改变。”

  但他也知道,这片风沙弥漫的土地想留下年轻人,并不容易。许多人志愿服务结束后,选择回到内地,考研或考公,只有少数人选择留下。

  艾乐松一年的服务期即将结束时,他和同学也面临去与留的选择。那时的镇干部、院领导、同事,都希望他们留下来。有许多病人到镇里、医院要求“留下那个年轻人”,有的说,“给他们良好的待遇”,有的说,“离开是医院的损失”。

  有人往诊室送枣,有人往诊室拎鸡,还有人请他们吃饭。一个阿姨没事儿就到诊室找艾乐松聊天。老志愿者也劝,留下来第二年月工资能到5000多元。院领导每天都来说好话,说留下来第二年就提拔。当地团委还请来媒体,宣传报道他们的故事。

  “他们通过各种手段,想留住我们两个人。”艾乐松回忆,那一阵,好话听得太多,“懵圈了”。最后,纠结再三,他留下来了,他的同学走了。

  之所以留下来,他把所有的好处都考虑在内,比如钱、感情、成长、获得感等。但有一样东西,是他若选择离开,会感到遗憾的——

  一年时间里,中医科从无到有地建立起来,如果自己也离开,真的会像医院担心的那样,一切都会被扔掉,自己的心血也白费了,而镇上那些常来看中医的病人怎么办?他有些不舍。

  后来,他注册中医医师资格证时,注意到自己的证件编号是“002”。这意味着,在整个昆玉市,他是第二位中医。其实他是首位。他好奇地打听过“001”是谁,发现是皮山农场一位维吾尔族老医生。

  还有一件事,一直压在他的心底。

  他将针灸引入老兵镇时,曾给一位偏瘫的老人做过针灸,老人腿脚恢复了一些,一度能自己走路,后来摔了一跤,又长期卧床。在艾乐松心里,这一直是个没能迈过去的坎儿。他不知道自己帮老人恢复腿脚,是对是错,想为老人再做点儿什么。

  他把留疆的想法告诉父亲,父子大吵了一架。当初来时,父亲就反对。他原本计划只待一年,一年后,又要继续待下去。父亲无力阻拦一个千里之外的选择。

  在乔金保这边,母亲尊重了他的选择,还说“哪里的水土不养人”。后来,母亲第一次到新疆去看他,发现他住的是土坯房,一下子就哭了。“老家多少年前,这样的房子早已经没有了。”“你总是报喜不报忧。”

  许多留疆志愿者的父母都曾来看过他们,但艾乐松的父母从来没有。

  “你啥时候结婚,我们啥时候过去。”艾乐松说,这是父亲的原话。他33岁,同龄人早就抱上娃了,他至今未婚。他知道,父亲在跟他较劲。有时,他也希望有个伴,也好给父母有个交代。他谈过一个女朋友,是志愿者,后来分手了。

  他好静的秉性,似乎也让他更适合生活在这里。

  他从念高中起,就写毛笔字。如今,闲来无事时,仍爱一人独坐,展纸提笔。中医馆里,也挂着许多他的字画,其中一幅上写着“君子当立志厚德以济生”。

  他爱养花,在他小镇上的家里,阳台上种满了各种花草,客厅里还摆着一口鱼缸,养着一群红色小鱼。他还爱钓鱼,沙漠里水源少,有时他要驱车20余公里,去寻找一片湿地。

  虽说人在新疆待了10年,在这儿也有个房,有个家,但艾乐松总做回家的梦。他常梦见小时候在故乡的河边玩耍,与同伴抓鱼戏水。梦里的场景又很怪,一会儿在老家,一会儿在新疆,“跟时空错乱了一样,好像这两个在一块,离得很近”。

  有时候,艾乐松也感到孤独,尤其是逢年过节。但慢慢跟这里的人熟络起来,他也时常感到温暖。

  小镇上不像大城市,那儿的医生与患者多是一面之缘,在这里,艾乐松能记住许多患者的名字。有的隔三差五就来找他,他把电话留给病人,也不怕打扰,慢慢处得跟亲戚一样。有人从地里回来会给他带一把冬枣,有人把自家地里种的葱、白菜、吊瓜、葡萄拿给他吃,大巴扎(集市)上遇到也要攀谈几句。

  在他针灸技术还不成熟时,有人说,“你总要成长,我可以当你的‘靶子’”。有人说,“没关系,你在我身上试”。他感到一种医患之间强烈的信任。

 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老兵镇都只有他一位中医,中医科也只靠他一人撑着。

  同样选择留疆的乔金保,性格也有些内向,不善言辞。他还在镇上医院当医生时,闲了喜欢骑着内科主任的摩托车,一头扎进沙漠戈壁滩,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和看。他说自己是到了阿拉尔医院,当了急诊科副主任后,参与科室管理,语言组织能力才稍稍好一些。

  小镇医院最终没能留住乔金保。2015年6月,他从小镇到了阿拉尔市区的阿拉尔医院。纵使那个小镇医院也缺医生,想留住他,但医院尊重了他的选择。“只有能力提升了,才能救治更多人。”乔金保说。

  相比而言,阿拉尔医院医疗水平更高,也同样缺医生。

  他原本被分配到阿拉尔医院的普外科,后来去了人手紧缺的急诊科,他是急诊科的第四名医生。“没有急诊科的样子。”乔金保记得,那时只有少量感冒、发烧的病人,危重病人的救治很难凭借急诊的力量展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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